夏天的夜晚甚是吵闹,远方的车流承载着一整天的疲惫凄婉地撕扯,皓月当空,云端吟唱着丝丝清冷的曲调,没有人听得,没有人听得。城市的热岛效应令人怀念田野,可田野里的吵闹像夜灯下的飞蛾,教人近不得,教人近不得。
大地白气腾空而起,宛若云端的愁绪讲不清,宛若那热油泼向花椒,滋滋响着。唇舌微麻,怅然若失。
麻这种味觉享受,和鲜一样扑朔迷离,它不像辣那么直截了当,却又能以50赫兹的频率在唇上舞蹈。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。有那么一瞬间,味蕾全部丧失记忆,麻,天下独尊。
记忆中,豆腐本是清淡口味的代表,不曾想 次体验麻辣口感,却是从豆腐而来。麻婆豆腐下三碗饭,麻辣鲜香轮番轰炸,巴适。
热锅烧油,加豆瓣酱辣椒碎把肉末炒至干酥,放豆腐加高汤一起焖熟, 勾芡撒上花椒面。豆腐裹着红色的酱汁楚楚可怜,肉末代表着动物蛋白与植物蛋白握手言和,花椒面仿佛能在袅袅白烟里勾人*魄,教人迫不及待挖一勺放进口中,满口鲜香,豆腐的嫩滑与肉末的酥香在嘴中缠绕,一股前所未有的麻紧紧裹住舌尖,触电般的震动在嘴唇回环,顿觉香气也有娇艳野蛮的姿态,花椒的麻与香直捣舌根与鼻腔,只觉好似败北了,却又欣喜若狂。
大约在清代同治初年,成都北郊万福桥的陈兴盛饭铺里诞生了 份麻婆豆腐,除了口感上的麻,兴许是老板娘被人唤作陈麻婆,这豆腐成名也更自然些。
“叶青、花*、果红、膜白、籽黑,禀五行之精”,花椒多籽,味香,古时尚是定情信物。《诗经·陈风》里便有“视尔如荍,贻我握椒。”古人的浪漫如花椒般直接,假如再多给一些食材,定是香气四溢的一餐。
除了麻婆豆腐,椒麻鸡的麻也是令人满口生津的。整鸡加香料煮熟,手撕后搭配洋葱木耳海带腐竹等配料,淋上期待已久的椒麻油,大口解馋,余味悠长。
鸡肉鲜嫩,鸡骨咸香,金灿灿的鸡皮爽脆弹牙,椒麻油暗暗发力,藤椒和花椒在转世前的飞扬跋扈再次被唤醒,洋葱成了解腻的角儿,木耳怒刷存在感,腐竹吸饱了汤汁在汤底躺平,有幸将它们与鸡肉一起送进口中,再扒拉一大口米饭,鲜辣爽口,唇齿冒烟,好酒的来一口卡瓦斯,顿觉神仙美味,不过如此。
麻往往伴随着辣,花椒不懂独处,辣椒与胡椒的并肩作战,誓死捍卫痛感的尊严。
与花椒的土生土长不同,辣椒自南美来,胡椒自西北来,天地万物,融会贯通,君不见,热滚滚的菜籽油天上来,呲啦啦一声炸出了多少天南地北的悲欢。抑或是通通研磨成粉,将每一颗麻辣因子化为粉末,期待着触动就爱这口的神经末梢,像《恋爱的犀牛》里明明一样慨叹:“这一切作用下神经末梢麻酥酥的感觉,就是爱情。”
爱麻婆豆腐拌饭,爱椒麻鸡下酒,爱混沌时空里的迷蒙与温柔,兴许星光璀璨像撒了一天空的花椒粒,追忆似水年华里,月光汩汩,洗去一夏天的遗憾,空留一句曹植的盛赞:“践椒途之郁烈,步蘅薄而流芳。”
图片丨网络音乐丨VoxAngeli:MoonlightShadow蔡浩杰万事胜意